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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庫全書·翠渠摘稿》  (明)周瑛

周瑛(1430—1518)

  字梁石,初号蒙中子,后称翠渠先生,明福建莆田人。成化间进士,知广德州,迁南京礼部郎中,出知抚州,弘治初为四川参政,进右布政使。著有《广德志》、《祠山杂辩》、《政本》、《政均》、《书纂》、《翠渠类稿》、《蜀志》等。并曾与黄仲昭合纂弘治《莆田兴化府志》,主纂正德《漳州府志》,《莆阳拗史》等。文笔浑成雅健。纂志以修政立事、齐人利物、移风易俗为本,反对标题山川,点抹风月,寄兴声趣之表;不重仙释,列作外纪。取材严肃慎重,避免“踵误”。陈洪谟谓其“一字一义,必精思妙契而后命笔”。惟率以户吏礼兵刑工六纪系事,稍嫌庞杂。

  周瑛   [明](公元一四三O年至一五一八年)字梁石,莆田人。生于明宣宗宣德五年,卒于武宗正德十三年,年八十九岁。第成化进士,历知广德州。弘治初,(公元一四八八年)为四川参政,进右政使,皆有善绩,尤励清操。学者称翠渠先生。瑛文浑成雅健,诗格高古。所著诗文集名翠渠类稿,今存翠渠摘稿七卷,补遗一卷,与书纂(均《四库总目》)并传于世。

  翠渠摘稿七卷、补遗一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周瑛撰。瑛有《书纂》,已著录。所著诗文集曰《翠渠类稿》。此本乃其门人林近龙所选录,故曰《摘稿》。郑岳撰《瑛传》,称其文章浑成雅健,诗格调高古。瑛亦尝作绝句云:“老去归平澹,时人或未知。”则其自命不在以繁音缛节务谐俗耳矣。朱彝尊《明诗综》、郑王臣《莆风清籁集》并载瑛《履霜操乐府》,其言怨而不怒,足正昌黎之失。此集中乃未收之,或近龙去取失当,误佚之欤。未附说三篇、序一篇、诗十八首,共为一卷,乃康熙戊子其七世孙维镳於家乘中钞出,以补《摘稿》所遗者。然冠以郑岳所撰《传》。其八世孙成又於雍正壬子求得瑛自撰志铭,补录於後,亦列於题跋之中。均乖编次之体。张诩作陈献章行状,称瑛为献章门人,而《成跋》力辨其非。以二人之集考之,盖始合而终暌者。诩与成之说皆各执其一偏。《明史·儒林传》亦称瑛始与献章友,献章之学主於静,瑛不然之,谓学当以居敬为主云。

  ---出《四库总目提要》

  书纂

  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惟卷首有翠渠病叟自序。考《明史·儒林传》载周瑛字梁石,莆田人。成化已丑进士,官至四川右布政使。学者称翠渠先生。其号与自序合。又《明史·艺文志》载周瑛书纂五卷,与此本书名卷数并合,盖即瑛书也。分原始、辨体、考法、会通、择佐使五篇。原始篇论六书,辨体篇论古籀、篆、隶、草八分、飞白诸体及历代沿革,考法篇论手法、笔法、书法、会通篇论诸家书,择佐使篇、论笔、墨纸、研。大抵掇拾旧文,故名曰纂。自序称其长孙南凤年十有一,作书以授之,故所录多浅近易明云。

  ---出《四库总目提要》

  明代思想家周瑛

  周瑛,字梁石,初号蒙中子,别号翠渠。莆田黄石清浦村人,生于明宣宗宣德5年(1430),卒于武宗正德13年(1518),宪宗成化6年登进士。历官广德知州,南京礼部郎中,抚州、镇远知府,四川右布政使等。周瑛一生为官多年,较能秉公办事,他在总结自己从政经验时说:“以理处物是谓之义,以心处理是谓之利”。他认为为官办事要公。公即理,亦即仁、义,损害民族利益的官不能做。周瑛则是根据朱熹的政治思想施政的。

  周瑛任广德州知府,兴办文教事业,严禁溺死女婴,显扬为国捐躯的志士,废除滥设的祠庙。任抚州知府间,兴修水利,统一征收赋税,积极施行户籍编制,政通人和,受到民众的赞颂。周瑛一向坚持“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核心思想。有人称“周瑛为理学之精粹,朱学之名臣”。周瑛的学问、人品和施政之方,明代著名学者杨廉这样评说:“读书以穷理而非务博,作文以明道而不专于求工。心朗徼而月霁,气舒畅以春融。其政事也,虽居今世而每有古意……”(《杨廉诗文集·祭翠渠公文》)。

  “一本万殊”是周瑛的世界观。他认为形成天地万物的本原是太极(理),由太极(理)产生气之阳动阴静而成天地。这种思想认为天地是由阳清阴浊之气运动发展来的,而且天为日月星辰,地为山岳河海,是具有朴素唯物主义因素的。他还说:“天地生物,气化不齐,伸缩盈虚错综杂揉……”这就是说,天地产生万物不是随意的,是要受气的制约的,天地所生万物之中包括人,人是万物之中最高贵者。这具有进步性的思想。周瑛基于天地通过气产生物和人的思想,提出人死后复归气,复归天地,因此人死后没有鬼神的。这具有明显的唯物主义倾向。

  周瑛的认识论思想是十分积极、睿智的,含有较多的唯物主义认识成份。首先他把认识的客体和认识的主体区分开来,并且肯定主体是可以认识客体的。然始终坚持孟子的“万物皆备于我”的精髓。其次,周瑛概括道:“明月照万物,而物无不照。……月无客心焉,无客心,即所谓虚,虚者,天之道也。”是说主体要认识客体,要先排除主观成见,以心虚照万物。这虽有天人合一论的神秘主义思想,而其主旨则是在说明只有排除主观成见才能认识事物。再其次,在主体认识客体问题上,周瑛提出许多方面,归纳起来:一、主敬:学当以敬为主,居敬则心存,然后可以穷理;二、读书:强调穷理,格物致知;三、慎行:道德修养要在平时的行为中表现出来,行为要时时检点,谨慎地遵守道德原则。四、由用及体,由体及用,一以贯之。即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认识方法,改知穷理是循序渐进和反复无限的过程。这种体用一贯,反复深化的思想是有合理因素的。

  “几动则势趋,势趋则形就”,系周瑛的社会政治思想。他提出的几、势、形三个范畴是论述社会发展的关键和环节。认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有其内在的规律,引出善是社会治乱发展的关键,几是善恶的矛盾运动,历史的治乱就是由善恶的矛盾运动而决定的。治乱是形,治乱之形生于势;轻重之势生于几,因以善恶之几为治乱之本,但这种抛开社会的经济条件,以道德观念的善恶现象来作为社会治乱的决定因素,显然是一种唯心史观。在封建社会的科举弊病方面,周瑛提出智育和德育并重,再次提出从政要爱道重于爱官,从政要有益于民,当官要为民着想。

  周瑛一生廉公从政,且著述甚丰。有《书纂》、《翠渠诗文集》、《翠渠摘稿》、《翠渠摘稿选》、《政本政均》、《祠山杂录》、《广孝慈录》、《正德漳州府志》、《弘治兴化府志》、《莆阳拗史》以及与邑人黄仲昭同修的《兴化府志》等等。他善书法,有《百梅录》寸楷行世。

  ■郭大卫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六

  翠渠摘稿

  别集類五

  明

  提要

  臣等謹案翠渠摘稿七巻補遺一巻明周瑛撰瑛字梁石自號蒙中子又號翠渠莆田人成化己丑進士官至四川右布政使事蹟具明史儒林傳所著詩文集曰翠渠類稿此本乃其門人林近龍選録付梓故曰摘稿鄭岳撰瑛傳稱其文章渾厚雅健詩格調髙古瑛亦嘗作絶句云老去歸平澹時人或未知則其自命固不在以繁音縟節務諧俗耳矣朱彞尊明詩綜沈徳潛明詩别裁集鄭王臣莆風清籟集並載瑛履霜操樂府稱其言怨而不怒足正昌黎之失此集中乃未收之或近龍選録之時去取失當誤佚之歟末附説三篇序一篇詩十八首共為一巻乃康熙戊子其七世孫維鑣于家乘中鈔出以補摘稿所遺者其八世孫成又于雍正壬子求得瑛自撰誌銘補録于後張詡陳獻章行狀稱瑛為陳獻章門人而成力辨其非是以二人之集考之葢始合而終暌者詡與成之説皆各執其一偏云

  乾隆四十四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 (臣)紀昀 (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 (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翠渠摘稿巻一

  (明)周瑛 撰

  ○序

  文訣類編序

  予少習文藝苦不得其門路嘗博採諸家論說而類編之以自軌範客有見之者曰文猶兵也吾試與子言之左右定位竒正異用法也或左左或右右或正正或竒竒幾也幾出無窮勢無定在若不乘其機而惟法是拘吾將見子為人所擒矣予曰乘其機而不拘于法上也守其法而求合于幾次也上焉者兵之神次焉者兵之精神兵無敵于天下精兵天下未易與為敵予素怯安敢廢法以論兵客笑而去書此冠于篇首

  金蘭真意序

  五倫均出于天賦而友居其一友視夫四倫者若甚輕然四倫非友則無以盡其道是友於人甚重也自伐木之歌廢而友道幾絶慨古君子竊嘗悲焉瑛東南鄙人也愧無以友天下士自景泰癸酉挾鄉書入試京師得隨諸公後塵比庚辰再入京師故人吴君繹思常道賤姓名於其所來徃他日丘君時雍自遼左來會梁君廷美自山西來會而胡君以道賀君克恭則因丘君日得相親當時五人者號為知已自庚辰至今垂十載君舉進士最先梁與胡繼之賀又繼之獨余落莫不偶君雖貴顯而視余益親方其擢進士第時捧詔東歸余有事禮部君入稠人中勉余諄諄若兄弟語余意其始也繼而君歸自東拜官西臺持邦憲以肅百僚而位望尊矣猶視余若是焉余意其愛未博而情或專也繼而文譽日起交游日衆相與談古今而論道徳者環左右而至猶視余若是焉余始知君之友予乃以道義相親不以勢位相視其意之真可以貫金石而不渝矣君今自西臺出守黄州余因述其平日相與之槩題曰金蘭真意持以贈君所以信友道也雖然余之材智無以益君余聞黄為東南大郡古稱多賢其在于今有可父事者有可兄事者有可友事者君能移友余之真以友黄之人他日尚友之歌當有以繼伐木而起者矣

  贈林孟和主事赴南京祠部序

  昔孔子西入周問禮柱下史耼將别去耼贈之言深欲其貶損晦匿以逺於禍孔子賢智雖未必如耼所言要之耼亦可謂有愛人之心哉吾鄉林孟和少奉其父弋陽先生之命而學於余始終相周旋不怠今登進士第拜南京祠部主事戒行有日衆謂余宜贈之言於戱惟有得乃匡其失曰有失曷救其得孟和性聰警而予鄙拙予不及孟和也孟和每遇事慷慨任之不疑予雖熟計尚未敢動余不及孟和也孟和與人議論愽辨閎肆予每退避不敢盡言予不及孟和也舉孟和之所能者余皆不之及而子之所有又皆孟和所不屑言者焉予將何以為孟和贈哉雖然予尚有以告孟和蓋過於聦警則察察徼怨過于慷慨則怏怏任意過于閎博則自賢近名徼怨則多敵而危於我者至矣任意則害理而罪於我者至矣近名則多爭而忌于我者至矣用是以守身不可也用是以居官不可也用是以處世不可也蓋持此三美則藏此三慝美以藏慝慝以媒禍有道君子所深戒焉然則予之失其可以救孟和之得乎孟和禮官也宜秉禮是務昔孔子之學于耼也蓋亦勞其所用心矣歴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制察廟朝之度於是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今南京舊都也寧無老成人知禮如耼者乎孟和宜徃訪之求以盡其學毋徼怨毋害理毋近名則於守身居官處世之道兼得之矣衆曰子之言其有耼愛人之心哉予曰乆交則意真多愛則辭切予故習為耼也翼日予輯其語而叙之諸君乃相與歌詠之鄉人許本髙又從而圖繪之予因合詩文畫為一巻持以贈孟和

  瓊林春意圖序

  進士張君朝振領部牒南走京畿諸郡縣以督財賦夏四月至太平平郡邑諸大夫相與召畫史冩君状貌為瓊林春意圖以贈之君至廣徳出以示瑛樹色蘢葱宫殿掩映中一人酒微酡騎出于林袍笏襜如前一童挾策而驅後數人肩盤榼以從諦而觀之春意盎如也蓋騎而微酡者張君也所挾冊者恩榮録也肩盤榼以從者大官之餘也夫士舉進士入宴瓊林雖華弗加何至圖之曰世有身居臺閣手調鼎鼐自以平生不舉瓊林一匕筯為恨者則瓊林有圖亦宜也雖然君之狀貌不圖則已既入于圖則人皆熟其為人矣今夫内外百執事以及臺閣廟堂之輔皆進士為之也他日君為内外百執事以及臺閣廟堂之輔若有所樹立以驚動天下則人皆曰吾嘗觀其狀貌而知其能此也或為内外百執事以及臺閣之輔不能有所樹立以驚動天下則人又曰吾嘗觀其狀貌而知其不能此也然則圖不可謂無所係也張君勉乎哉君故上元人祖父戍灤君灤産也灤有甲第蓋自君始云

  好生録序

  成化八年夏五月皇帝若曰惟天地大徳曰生惟予體天地之徳子于兆民惟奸宄慝惡允戮無赦惟可矜疑蔑有証左宜從寛宥乃勑中外大臣讞兩京獄又勑廷臣讞四方獄於是刑部郎中金公尚徳讞于南京公既受命拜手稽首揚言于衆曰惟帝以天地之心為心惟臣以帝之心為心帝徳罔下敷臣之責惟臣有攸為乃帝之徳於是走古徐轉下邳進退于淮東西乃濟于江歴于鎮于常于蘇于松又沿江而西扺于太平乃下廣徳入宣州以達于徽于池蓋至是為嵗期矣公所録囚亡慮數千而皆死獄也死獄未明故特論其可矜疑狀以請于上公語人曰吾視獄每于死者欲求其生未嘗于生者欲求其死及是録成乃以好生名吁觀是録則知公活人宏矣公括蒼人姓金氏名文字尚徳由進士為今官弟名忠字尚義由進士為監察御史皆以文章氣節重于時嘗聞其父為法官有聲于宣徳正統間實生公兄弟世傳虞廷諸臣惟臯陶為無後豈其然哉豈其然哉

  徐氏貞節挽詩序

  成化癸已秋予自廣徳有事南都一日謁吏部主事劉君文綱文綱出見客巍然麤布冠脩然衰服在躬纍纍然腰以下而帶不盈握若有期之喪者焉予問之文綱曰家門不幸禍鍾吾祖母予問狀文綱曰請更僕為客言之祖母故同邑徐氏女也年十八歸吾祖十九而祖没遺腹生吾父外氏日遣人附耳語以動揺祖母心當是時吾父方在襁使祖母一舉足則無吾劉氏矣尚頼祖母守初志育吾父至于有成以及于吾而有今日其所以守身保孤盡心於祖父者可以指天日而無愧也今祖母死矣吾不得去官瞻拜几筵而退食則將盡愛於所私也予聞之惻然文綱又曰里人髙祖母之行嘗具狀于縣聞之天子天子下禮部議禮部覈實未上而祖母死矣近者工部郎中同邑葉公狀其事題曰貞節吏部尚書崔公銘其墓亦題曰貞節諸交遊以貞節咏歌者且盈巻矣因次第出以視予予讀之既且感文綱言而信之夫正而固之謂貞限而有止之謂節聖人于易每言利貞而節則有甘節苦節之異是貞節者人道之大閑也自聖學不明而綱常之道壊世有豪男子謀人家國一旦不利徃徃失身于所事而深閨弱質反克踐于聖人之言然則若徐氏者可謂無負于人道者歟於戱人道一失則禽獸矣反禽獸以歸於人道者吾於徐氏見之矣

  贈袁學正序

  國朝稽古為治凡天下府州縣皆建學學必置官官有長有属是故府為學其長教授其属訓導四人焉四人者考其成績各一其長教授則兼之矣州為學其長學正其属訓導三人焉三人者考其成績各一其長學正則兼之矣縣為學其長教諭其属訓導二人焉二人者考其成績各一其長教諭則兼之矣是則學愈大則官愈備愈備則責愈重然才之多者羣十數人而取之亦不為過少者取其一猶難况必取盈乎廣徳為東南大州四面阻山其間沃壤數百里民皆樂畎畝不事詩書每選弟子員皆閉門却走不願就見及以刑威刼之而始用命比至學又多方以求去故凡教于是者考其成績為難成化丙戌桐廬袁君克和來為學正又六年余來為州長吏克和告予曰俗偷學弊文教不興執事何以惠予予曰君苐教之天下事固有樹之風聲而人自勸者矣刼以刑威而人怨望者矣君苐教之克和退而告諸同官曰朝廷責我以千里人材而分教于諸君君能及是勉脩職業尚有成績不然咎將誰歸同官皆曰敢不勤蚤暮以從袁君克和又為善惡簿分置左右立諸生于堂下而告之曰汝諸生有能居家孝悌入庠序禮讓講學脩業兢惕不已則書簿善其有不率教笑傲以嬉則書簿惡諸生皆曰謹受教予則以州長吏日加督勸每公暇輙比其文行而考較之得優等輙騎從鼓吹送諸學又勸民相度地勢大作學宫及以餘力而為山池亭舘以趨走州之人士於是在學諸生始稍自激昂而民間豪右始延師訓子弟而子弟秀穎者來游學宫顧瞻以為盛美始願為弟子員嵗甲午諸生陳亮以書經舉丁酉姜溥以禮經舉且奪魁余方欲與袁君登萬桂山以觀欝葱佳氣而聽絃誦之聲以収為學正者兼訓導三人之效而袁君以秩滿去矣將行諸生請贈言余乃歴叙是學廢興并先生知所以自勉而収其成功者以為贈

  送林蒙庵序

  始瑛舉進士禮部嘗友天下士相與為學以趨于善於吾閩中得蒙庵林先生焉先生學平實不矯飾以為偽處事多委曲詳慎無直遂每公退坐一室左圖右書檢點其身心自慮念之微以達于事為之著務合于道義間有不合如被穢在躬力褫去之乃止嘗語瑛曰凡學不過欲得此心而已心不可外天理人事以求之也處人事以合天理則此心得矣若厭人事而慕髙虚惡積累而求超脫皆非學也未幾瑛領符南牧而先生亦欝欝有歸志間嘗與瑛書曰龍門浩渺武夷崒嵂吾人事業何在而乃甘心依違組紱間耶乃謝病乞骸骨歸時先生自行人司正擢駕部郎中未乆堅不為留嵗戊戌先生道出于莆莆人士争攀迓先生為留者數日或告予曰出處君子之大節也古之人有以一言不合而去者如衛靈公問陳而孔子行有以一事不合而去者如魯不膰而孔子行方今聖明在上録用賢良先生方嚮用加以齒髪未衰是宜早夜孜孜以圖報稱奈何亟求去耶瑛曰子有疑于先生請從先生游先生是歸將構屋龍山之阿聚古人書而誦讀之考其迹以求其心渉于萬以會于一以此而畢聖賢體用之學子從之游而有得焉則先生出處之義當自喻焉先生將行衆咸為賦别退瑛為之序

  贈周僉事入閩提學序

  成化戊戌嵗朝命以南京吏部主事周君時可為福建按察使僉事降璽書開諭君俾督諸郡縣學其同年周瑛閩産也道閩之故實以贈之閩之山發于天目折而南趨其勢北髙而南俯矗矗如蟻鬪如蜂屯如龍驤馬馳自天而下閩之水隨山而出與山相糾纏山益峻水益駛每舉舟順流而下也如雷奔電掣旁觀左右不可以瞬然而漁者終日而不投一竿焉是何也水勢暴悍鱗介之属徙而去之矣及乎山勢漸夷兩崖相去數十里水匯為巨浸東合滄溟舟不得風或日行半程或一程然而黿鼉蛟龍魚鼈生焉貨財殖焉沿河而收其利者蓋幾千百家矣又何也水勢深廣不振撼撞激而鱗介集之矣君子觀夫水而知為政之道乎閩為東南大州自唐常衮為觀察時教民間子弟以文學而科目相傳至今益盛然而耰鋤徳色箕箒誶語使賈生生于今日又不但為漢廷慟哭而已也君可不察之乎瑛聞學校者鄉邦之式也身家者學校之本也君宜脩諸身以教諸家脩諸家以教郡縣諸學由郡縣諸學以風動吾鄉邦之人則人皆相觀而為善矣此其效不可朝夕致然所獲者大譬如水勢深廣鱗介畢集収其利者不啻千百家而已也茍或立已于峻持威以乘其下今日考其文字明日考其字畫茍不如意則禽獮而草薙之此其效可以立辦然不足為國得人是猶水勢暴悍鱗介不游吾見漁者終不為下竿也君起謝曰吾入閩觀夫山水而思子教言三年之後當有以復諸子

  賀包封君以六十受恩命序

  始予舉進士京師時識嘉興包君汝調及為南京禮部郎中而君亦來為主事既同官而情益親成化甲辰君將報政于朝予有撫州新命諸同官咸告予曰國朝京南北官滿三載臺省考覈稱即得推封其父母妻室汝調報政有日矣其父可松先生年方六十蚤晚璽書南下錦衣烏帽輝映林麓固世之所甚華焉者敢預請一言以賀予既納交于汝調諸同官所為賀猶予賀也惡得已於辭予少讀書見史傳論福慶於人必歸于有徳始嘗疑之晚潛心世故玩志天人始知感應之理甚微也蓋天人相去雖逺而其理未嘗不一其理一而其氣未嘗不相通其理一而其氣相通則感應之機在我矣漢公孫弘謂心和則氣和和則天地之和應者其可謂知感通之道乎包氏世居雙溪之上自其先世以來皆積徳行善重于鄉邦其祖樂園翁尤慷慨行義濟人利物若出天性而可松繼之加之孝友寛和與物無競其積可謂厚矣夫人生固有不離於襁褓者而可松年至六十髪尚黟精神無恙夀其有涯耶世有讀書抱藝卒老林泉而不沾一命者可松産三子伯仲皆舉甲科其伯貴受封仲出為縣循例補風憲官季雖在學科第可卜其家世榮盛可易及乎故予觀包氏福慶之隆而知天人感應之機不爽也世有不知務者徃徃恃其富貴以憑凌其鄉里一朝權觧勢去而傾覆隨之且謂天道漫没不足信亦惑之甚矣諸君曰請以子言為包氏賀而各退省於其私以為脩徳保家之懲勸

  赤城論諫録序

  台為州萬山中羣賢繼出多能立光明俊偉事業以驚動人世而其論諫亦徃徃達治體明事幾忠愛誠懇足為後世諫官法程甚矣台之多賢也他州未之或先也成化十五年冬瑛以州政入考京師台有仕于朝若吏部黄先生孔昭翰林謝先生鳴治相與來視瑛因出其所編赤城論諫録者屬瑛序之瑛奉而卒業焉蓋皆二先生編輯其鄉先正左司諫陳公輔以下數人奏疏而為一編者其意將以告天下後世而與謀人家國者共之不但成其鄉多賢之譽而已也顧瑛謭薄何足以序論羣賢之詞雖然瑛嘗聞之天下之事有幾有勢有形幾善惡也勢輕重也形治亂也幾動則勢趨勢趨則形就是故幾動於善則其勢趨於善矣幾動於惡則其勢趨於惡矣勢趨於善善重而惡輕及其至也而治成焉勢趨於惡惡重而善輕及其至也而亂成焉夫治亂形也然不生於形而生於勢輕重勢也然不生於勢而生於幾有善惡是為形勢之先治亂之本也當時羣賢論事或在治平之後或在草昧之初或在存亡危急之秋其所言事雖有大小要皆有以審夫幾也夫幾動于心間不容髪非天下之大知不足以知此非天下之大勇不足以用此故氣運不我與明良不相值坐失此幾者亦多矣此君子于豪傑之士又不能不嘆其建功立業之為難也二先生裒輯是篇用心良苦矣瑛復以形勢幾為言而終之以智勇以告讀是編而興起焉者當有以審夫次第而為之也

  怡夀堂序

  吴下曹君元潔既喪母奉其尊甫先生以居成化甲辰登李旻榜進士乙已授撫州府推官明年春奉其尊甫先生以來又明年春先生夀七十曹君乃署其堂曰怡夀張宴設樂為先生懽瑛與同官皆賀縣大夫又賀小民不敢至堂下至是亦皆舉手加額以賀蓋曹君為親懽故人交懽之也交懽之者為孝之心出于同然也賀之朝積雨初霽春日載陽和風恊氣吹拂堂宇先生出饗客衣冠俊偉容止閒都籩豆成列獻酬有序其樂充如也日暮酒酣衆且退矣先生降席曰僕齒日長辱諸大夫不以為鄙猥而觴於僕今日之懽諸大夫之惠也敢申以為謝又曰茲大郡小兒為理惟諸大夫相與協恭故小兒得免官謗今日之休又諸大夫之惠也敢申以為謝又曰僕從小兒西誠無所干撫之人撫之人亦未嘗有干於僕今則有請誠願太守有以序述吾事幸毋以予為多求也瑛謂先生長者凡所言皆有理道瑛復何言然嘗思之天以福授人恒嗇而不能咸子以孝事親多違而不能合多違而不能合所遇殊也恒嗇而不能咸所賦拘也拘于所賦殊於所遇則於父子之間而能盡得其所欲者蓋鮮也韓詩外傳載臯魚自敶三失而繼以槁死雖制行非孔氏其情亦悲矣家語載子路南逰於楚思欲以貴顯易貧賤求養其親而不可得其所感深矣今曹君登第先生及見之居官食禄先生及享之先生夀七十禮所謂杖於國之年也曹君又能以官為養而得衆人之懽心以承事之則先生得福其盛矣乎曹君為孝其多合矣乎曹君告予謂先生事先教諭府君小心恭慎先府君病先生臂香籲帝請以身代果然則先生食孝之報如持左劵合矣不然則先生得於天者為加厚而享于子者為獨至予又歎世有脩身慎行不能食報於其子如先生者不但臯魚子路二人而已也嗚呼先生之慶深矣予忝為師帥職司風紀曹君又持刑以弼予違請以是教於家使家之人皆有以怡于其親又請以是教於邑使邑之人皆有怡于其親又請以是教于郡使郡之人皆有以怡于其親則先生欲予言又不但為一身之謀而已也諸同賀者皆曰曹君之堂風教之紀也太守之言風教之朂也及退皆相與歌咏之予因次第其語而序之

  一室雙貞詩序

  節義者人道之大閑也節義立人道定矣昔者孔子删詩於衛風而存栢舟之誓修春秋於夫人而重如齊之戒至於正禮凡男女之際節義之防尤拳拳焉皆所以定人道也書林林氏系出唐孝子攅之後世以詩禮傳家無乏徳林君廷諫受室于冲溪王氏其婦翁士俊先生登李騏榜進士歴大理評事雲南知府以老王翁博學能文諸子女徃徃得其緒論王氏既嫁無子告其夫廷諫曰婦人奚必自有子顧鞠養之恩何如耳漢馬后鞠肅宗肅宗愛之過于所生吾雖不學然聞諸家庭遺訓舊矣請以此為法廷諫曰子方盛年何遽為此言王氏曰君宜熟思吾既無以嗣君室又不别為室以謀君嗣儻期過事違悔將何及時有張氏女質美性淳私為廷諫納之既而果生子大順生未晬而廷諫死於戱王氏可謂有定見耶其于林氏之世可謂有再造之功耶初王氏之嫁也資賄頗盛既入門乃辭去紈綺盛飾身著布素與妯娌相周旋至是乃出其餘以偹喪具及買地書林嶺上以為葬謀且信浮屠氏建水陸會以資冥福而又泛濫及于舅姑伯母郎叔其力貧為此雖於禮未有稽為其志可哀也自廷諫没而撼之者日繼至王氏毅然獨立以恤孤保家為事而侍妾張氏亦同守初心不移王氏愛大順不啻若已出稍長遣從里中師旦必送之門夕歸候亦如之常曰是氣體綿薄吾不敢厚有覬望他日得承胙于禰廟足矣其或出外經宿不返必焚香扣神以卜安否既長極力為婚娶復悉出所有增田闢屋以為居養蓋至是釵釧服飾無遺矣嗟夫婦人之道在於恭順其職在於中饋茍能是可謂賢矣至於先事為理以續夫世保幼孤至於有成及拊循妾媵與之同守貞操始終無瑕此豈世之所易得哉郡守王公存敬以綱常為治特扁其門曰一室雙貞而時縉紳大夫皆從而歌頌之其節義所由著乎人道所由立乎此予撫摩是巻為之三歎不能以自己也

  脩鎮逺府志序

  瑛待罪有司恒以不達于政為病成化丁未自撫州改守鎮逺既扺任索郡乘于掌故氏曰亡之竊以為是郡東起沅州西接播州南臨諸苗是為雲貴門户韓子所謂治法征謀宜有所出者既亡郡乘何以稽故實以達諸政于是考地理以求險易詢敵情以求緩急訪民隠以求休戚至于學校農桑户口田賦課程徭役民物榖畜法度典章凡政事所闗者皆博求之閱明年頗得要領擬即所見而次第行之顧事與志違而目光烱烱在牛背上矣夫人一心包藏天地酬酢庶類居一官而不知此官之政是于此心為未盡知而不能自致于物是為不能舉其職不能舉其職而不奉身以求退則是愛官重于愛道皆非也瑛于是知所擇矣雖然道者萬世之公也政者一時之宜也茍有益于民後世必有能舉而行之者矣乃據所聞見特加考証以補郡乘之闕以俟後來君子若夫一時游賞題詠皆登載無遺者是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治禮君子所不廢也故併叙之

  贈郡守王公書滿序

  嘗聞天下士恒相與言曰守令不可以不為又曰守令未易為又曰難干乆為其意以為守令有民社之寄欲推行善政善教如古人所為者非守令不可故曰不可以不為也然任大而責重政繁而務劇棘則棼猛則躓却立而坐視之則政務填委不可爬搔故曰未易為也夫守令者威福之寄怨憎之歸也歴嵗乆則有媒蘖其間以襲吾短者故曰難于乆為也黄巖王公存敬少讀書尚義脩行有古人風及登進士第出知溧陽縣其聲大著擢刑部主事遷貟外郎其聲又大著未數載擢知興化府公日坐堂上政務滿前不以棘而棼不以猛而躓不却立坐視而日與爬梳於是學校農桑户口財賦獄訟盗賊徭役卹典諸政無不修舉所立八條約曰勸善戒惡崇禮卹患禁奢警惰察姦釋忿皆就民心上相與擴充又非常政可例數者公初政尚威民頗疑畏又轉諸寛博民大恱方今四境之内強者不得肆弱者得自安吏守案牘不得為姦輿隷不得呌號里閭每折簡下郷民帖帖至堂下以聽約束公政至是民信之矣公自弘治庚戌到郡歴今丁已凡八載矣莆人私語曰公一日在莆民受一日之賜一嵗在莆民受一嵗之賜使公不願他官而終守莆吾將以公為歸矣夫守令不可以不為公為之矣守令未易為公為之則甚易矣守令難于乆為而公歴政八年以上民懐之倍于初何哉蓋公存明白正大之心禀剛果弘毅之性而充之以該博之學故其政有成也如此今以六載報政于朝六事八約可錯舉而陳天子必有以處公矣然莆人念公深公其尚懐莆人哉麾使丁侯掌衛政日與公相周旋以公行有不忍别者乃與諸僚友輯綵為障乞言贈公予故次第言之或曰子托交於公最深何贈言以頌不以規予曰頌者所以道其實也規者所以防其過也公宻于自省有過未嘗不知奚待予規

  夀山福海圖序

  去莆城東南一舍許有柯山焉柯山與壺山相頫卬勢逶迤盤礴得水而止有榕樹數百章望之若連雲然柯氏聚族于斯累世矣景泰初柯先生孟時以狀元及第拜翰林學士先生清聲碩望人謂旦暮且入閣以佐理天下不幸捐舘舍輿論惜之先生之配俞宜人兵部侍郎諱綱之女也有士行能保族宜家以不墜先生之舊先生没時宜人年方四十五至是六十矣是嵗正月二十五日實維初度其子宗文作夀山福海圖為宜人夀其同堂兄宗璧以為非文不足以序家慶非文不足以昭貺我族人乃以僉憲在亨君所書事并以其所為圖來請文夫祝夀與山齊其夀髙矣祝福與海齊其福深矣然福以夀為本夀以徳為本非徳不足以致夀非夀不足以享福昔人于易書詩禮蓋交言之矣瑛請得以稽其故實方先生没時其子宗文始六嵗其妾王氏曹氏方盛年宜人以侍郎之女為學士之配能為綱常作家計宜矣王氏抱弱子日夜呱呱以泣不知他日成立如何乃能守死不去此果易得耶王氏以有子不去似矣曹氏無所出乃願事主母以終其身雖先生有治命亦不肯從此又易得耶蓋先生以詩禮陶于家而宜人化之宜人以恩愛結于下而諸妾從之故先生雖没而綱常不墜如此夫綱常者天道也福與夀天所與也人能培植綱常以順乎天則天畀以福夀固不待稱祝願望而後至也然則宗文為是圖是固稽諸天道而有徴也瑛又聞之凡善類宜有錫于後福澤必延于其家柯山之椒和氣欝蒸他日必有忠臣孝子出于其間而綱常之慶益隆邦家之光未艾也請書是以待之

  皇華使節詩序

  古者行人使於列國列國之君饗之則相與賦詩以見意大而解紛息争輯戎紓禍小而通情結好承教拜嘉其所賦詩皆取諸三百篇以其宜于事者為賦故當時遣使必擇其習古能文者為之不文不遣也後世此禮不講凡有燕饗優談伶語妄相詆譏如孔道輔使遼遼以宣聖為戱此其失在主也陶榖使江南南人遣驛妓歌榖所賦詞此其失在客也凡此既不足以息争紓禍又不足以結好致嘉稽諸古禮是為使事之累君子蓋羞道之皇明御世天下一統以詩書禮義陶化人心士生其間多習古能文而勵亷恥之節弘治六年秋蜀惠王薨天子有事于其國命保定侯梁公徃諭祭又擇通曉典故者相之時廬陵王君夀以進士拜行人司副天子若曰喪禮之相夀也可于是君副梁公以行其冬扺蜀自始諭祭以至卒祭無違禮國中每祭必有宴宴必侑以幣君皆辭之明年春禮成藩臬諸大夫饗之及旅君起求誨言諸大夫皆賦唐人雜體諸詩為贈瑛曰非古也於是左方伯韓公為賦四牡君曰豈不懐歸王事靡盬公所以悉鄙懐也敢以為謝右方伯鄭公為賦皇華君曰載馳載驅周爰咨諏公所以教使臣也敢申以為謝憲使洪公又賦枤杜之首章及大東之卒章君曰兵疲于戍守民困于徭役大夫之憂也使臣歸當以上告天子然則論使事于三代之後若王君者可謂習古能文者乎可謂行已有恥者乎而吾藩諸大夫所以處君者可謂慎于禮而不瀆乎衆謂君行宜有贈瑛因譔次其事以為君贈

  韞玉山房詩序

  詩三百篇至矣漢魏以後諸作非古也然太師失職雅頌不傳後世有作君子亦所不廢洪武初休寧吴藴中氏以詩鳴邑人程若虛嘗為論次其集謂其詩為體屢變有平易簡淡者有精確嚴重者有奮迅馳驟及風流藴藉者今攷先生詩舊學于里人余子韶嘗自評子韶詩壯麗頓挫以予觀之先生詩大槩如評子韶語先生官終平陽簿而詩不甚顯于世嘗名其所居曰韞玉山房夫榖璧琮璜珪璋琬琰可以薦天神享人鬼修國好勒世勲皆玉之盛也乃不用而藴之則其孚尹旁達固有吐氣若虹者矣然則先生所謂藴玉者殆傷其不遇耶抑所謂待價而沽之者耶先生既沒其五世孫世現等相與謀曰父祖有善而子孫不知不智也知而不傳不仁也吾祖寳玉今尚無恙可使終韞山房不發泄于世乎乃謀鍥諸梓而徴序于予予曰先生有後矣因序以歸之

  遙祝長春圖詩序

  萊陽宋公景章由御史出副浙臺既受命日走旁近郡縣繩奸宄治慝惡以振敭風紀以佐助聖天子治理既而曰忠于事君者不及孝于事親吾今不能入故鄉持杯酒以為親夀獨不能即官所而伸祝頌之私乎乃自製詞而歌曰朝祝兮長春暮祝兮長春願吾親髪白復黄兮背有鮐文又賡載歌曰朝祝兮長春暮祝兮長春願吾親谷神不死兮後天地存臺司諸公聞之相與倚歌而和之公喜曰是可以發吾志矣遂以繪事加于其首題曰遙祝長春圖以書來廣徳属瑛序之瑛記公在御史臺時嘗為尊翁夀八十矣蓋惟有夀而後可以享諸福翁嘗拮据以有其家深藏而厚積其富有如此者晚受封號烏紗白髪輝映林壑其貴有如此者有子六人皆克成立足以光前而振後其多男子有如此者翁諸福備矣誠得永年以享之其福寧有既耶瑛孝弗公類先考見背十四載矣近得州大如斗間闗千里迎母就養思先考不及見而情益悲欲以公之祝其父者祝吾父何可得哉因書是以歸于公凡同是懐者必有感于斯焉

  贈王司訓書滿序

  王君廷偉同予莆田人同讀書以為業其仕宦也同予江東相去不百里而近以故最相親成化丁酉君分教安吉縣將秩滿戒行有日予臥病不及走送病愈且入覲因使人告君曰聞吾子行有日矣某不能持盃酒以犒從者竊效周柱下史耼贈夫子以言可乎君報使曰得徼舊好辱臨敝邑固為多幸如其不然而辱教言吾子之賜也予惟聖人為善始終一貫其餘美惡不能咸君少豪為弟子員時其家以稅粮長諸里君舍筆硯日騎馬走諸鄉親會計籌筭以足粮事及遇快意處一揮數百金不為靳惜人以此譏君比見予廣徳迺能深自貶損以咎前失每與予言侃侃仗義不阿見人善輙稱道不置見人不善直欲草薙而木柞之務絶去根株乃已余痛先君不及養獨迎母以就養嵗時必藉禄入以為母懽君語人曰周君欲為孝吾請助其為孝嵗逢母初度雖暴風雨必至至則拜堂下甚恭予屢謝止之君曰吾方教人以孝孝君之母猶孝吾母也君何吾辭安吉細民有暴死者其妻行諸途里中豪遇之曰美而艷其夕強委禽焉婦涕泣不從豪使人護其宅婦閉户自經死君將疏其本末以告藩憲二司使治豪之惡而表婦之烈人曰此縣大夫之職也君曰學校以風化為首風化以節義為先吾教茲土不能使人重節義尚可置而不問乎嗟乎世之為學校官者不過集諸生于堂序訂其疑義校其文字使取科第以為成績至于人為善與為不善孰問焉君徃矣異日有懐念君者必曰是能助人為學者也是能侃侃仗義而不屑于細事者也

  贈徽守周君秩滿序

  徽為郡萬山中少夷壤民多賈作走四方習知官府事故其俗善訟每訟輙持法律語以牽制上下務搤其吭拊其背以制其命乃已故徽于畿内諸郡號難治文江周君子建由工部主事來守徽歴九載而政成焉人謂君有宏度凡善惡皆川藏而藪納之故人不怨或謂君有通敏才故事無填委而上不譴予曰固然然予嘗聞文中子曰僮僕稱其恩則可以從政矣交游稱其信則可以建功矣君之輿人來廣徳嘗告予曰吾編民也府倅嘗括民財納府庫以備嵗凶公曰財藏諸民與藏諸官一也奪諸民而歸之官以官之意而散之民人其謂何必不得已宜别為計毋損民可也倅不恱公竟罷之又有士大夫游于君者來告予曰徽民有傭主家者私其妻焉他日主出傭入室有兒在襁誤扼死妻懼執傭傭殺妻他兒女皆穉弱環屍而哭或起而牽掣傭傭并殺之同日而死者五人焉主歸言狀同官皆曰此無證佐公曰當以至誠求之迺下吏按狀先是傭已遁去吏不得要領忽有群烏噪而前吏隨烏徃果得傭而死狀以白夫廣徳去徽逺不能詳得他政而聞諸輿隷及交游者如此况君加之以宏度濟之以通敏政其有不成哉君秩滿去節推楊君朂念君以入覲未歸而不得飲餞為恨必欲得子言持徃贈君子游于君二十載矣因或人言而叅以疇昔所聞益信君政之有成也

  送常熟知縣鄧君考績序

  蘇為縣七常熟最大常熟為里若干為户若干為財賦若干民多習筐篋學用以牽制上下一不得所欲則拊鍵扺巇以集故姑蘓諸縣常熟為重吾閩鄧君洪中以丙戌進士而出知是縣命下人難之君慨然就道既入縣迺考圖籍計户口定賦稅均徭役行之數月民大恱繼而修學校治官府造橋梁築圩岸行之數月民大恱繼而扶寡弱鋤奸宄親良善行之數月民大恱他日邑大旱民相與言曰惟尹可以得雨君為走赤日中望山川以拜汗披面如雨雨大至未幾太湖水溢壊民舍漂流牲畜田卒汚萊民又相與言曰惟尹可以奠吾居君為延圍葦荻間問民疾苦皆家慰而户給之民頼以活太守嘗責君逋慢君曰治民如治絲棘則棼邑民以秀麥來獻君曰造化偶爾吾何功焉余嘗笑經生為政每以詩書故迹而加之時孰能審其本末察其緩急如君者哉又孰能以誠格天以勤愛民如君者哉又孰能責之不怒謟之不恱如君者哉初君為政滿三載當考績去常熟民皆走御史臺借留之至是始行縣教諭黄君體勤乃疏君政以來且告子曰尹為政多類此願與之言余乃比類書之使人知常熟雖難治而不難于鄧君科目稱得人而得鄧君為尤信也

  省耕圖序

  近山東郡饑公私蓄積無備民用大殍天子念國本遣大臣巡視幸而上下獻謀公私恊力而民有濟繼而議者以為天下郡縣宜增置治農官以會政致事制曰可于是郡增置判縣増置丞藩憲二司增置叅議僉事各一員專司稼政予友朱有嚴為歸安丞有嚴故儒家子嘗讀書知古今政治得失及從事督府掌行簿書精吏事既扺歸安乃擇其有闗于農政之大者皆為提綱挈領分條布目頒諸其鄉而與民共守之每春三四月時雨初霽布榖載鳴輙单舸走湖上或肩輿軋軋行阡陌間與小民遇不為上下禮惟其情是達見夫勤者曰汝惟勤明昭上帝迄用康年見夫惰者曰汝無惰弗菑弗畬弗耕弗穫王賦不供有常戮見夫飢寒者曰汝飢且寒切吾膚吾壺飱之餘可飲食汝篋笥之藏可衣被汝如不得已吾為上其事于司于府以賑貸汝歸安附郭縣民習知官府事初聞增置官以臨已甚戚及見君善拊循之復大恱于是四境之内怠者勤勤者勸貧而飢寒者感君言如飲醇醪如挾纊于是一時田野大闢公私蓄積隨處而備而君之聲譽亦殷殷上下間嗟夫農之政大矣昔者成周之世建官三百六十而于鄉遂皆有官用以周知其民與其所宜地以為法而縣于邑閭察年上下而出歛之以均民食而賙其急以故民不告飢卒告飢亦有備後世建官于守令之外詳于他職而農不置官間守令賢者用心農事其否漫不加意一旦有急民相枕籍以待盡如山東之殍是已然則農官之置其可少哉朱君丞歸安嘗作省耕圖以視予予以其重政本也故不辭而為之言若夫課農之暇而得湖山之趣花木魚鳥之情則有詩人諷詠在

  江上唱和詩序

  成化丁酉天子將開明堂以朝諸侯瑛自廣徳州奉户口財賦職業入聽黜陟其秋九月舟次江上而湖廣叅政楊公瓉僉事李公冕亦以奉萬夀表自湖南二司至楊公與瑛同里閈相見大歡李公蜀人不以勢位殊異相拒絶日吐肝膽相親與如前相識然于是連艘北行日得酒必相與飲凡去國懐鄉之思愛君憂民之意遇事感物之情徃徃于盃酒間發之瑛嘗賦詩呈楊公以道鄉况楊公和之李公亦和之二公者各得詩十首瑛才不能追公固趣和之一時共得詩三十首俱用瑛初韻而叙事感懐則各隨夫人焉暇日瑛合而觀之蓋楊公詩清而不削婉而有味李公詩豪而不怒壯而能詘皆可誦讀者也以瑛所作厠于其間如槁木依于桃李瓦缶附于金石不自知其貌凡而韻短也雖然亦各道其情耳昔者周天子有心于化理故巡狩採列國詩以觀其美惡雖里巷諸女婦言有所不遺脫使是詩流落江漢間見取于太師氏以達于上則其無心之感亦足以為有心之勸云

  五馬入閩序

  成化辛丑冬詔以南京户部郎中張君中立知建寧府建人徐君大用同予官禮部謀予作五馬入閩圖以贈蓋上為聖天子得良有司賀下為建人得賢父母賀次為張君得行其所學賀君故海塩人以戍役家大理其先户部府君諱僖號儒者惡經生拘而不通博考易詩書春秋傳義旁及釋氏孫吴醫卜諸家書滇南人服其該博故兵部尚書侯公某視師滇南命教大理諸武臣子弟故君受家庭之教聞博洽之論在庠序間亦徃徃有聲府君既沒君果以書經發解雲南第一繼登羅倫榜進士拜南京户部主事累遷員外郎郎中贈府君以初官至是有專城之命亦可謂積之乆而發之宏矣古大夫以上皆乘車駕車皆四馬漢特命郡守加一馬所以寵榮之也蓋郡守為國家興學校理財賦治獄訟平盗賊恤孤寡保良善寵榮之者責望之重也今制不乘車而郡守皆以五馬稱重漢制也君徃矣吾尚有告焉愛勝則民玩威勝則民殘宅心以公則惠博持法以信則令行凡此數者瑛為州日嘗奉以周旋矣敢以告君君不以瑛言為迂而用之叅以博洽之見濟以通敏之才則建寧雖大府不足為矣他日天子閱職方必以君為良有司也民無嘆息之聲必以君為賢父母也退而修諸家出而無所沮于國人必以君為得行志也圖之作有光哉

  湖東春意詩序

  環番陽湖以東有郡三曰撫州曰廣信曰建昌是三郡者皆處羣山中溪水走駛如建瓴然居民皆隨地髙下鑿池瀦水以備旱乾然水無源委易涸絶故三郡雨暘時則民告足一不時則民多殍成化甲辰夏湖西北諸郡縣皆疾風迅雷大雨雹徃徃發屋拔木殺人獸是三郡者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溪不泛騰山無騫崩黍稷被于野者皆芃芃然時姑孰李公徳馨以江西布政司右參議分守茲土貴溪五宜翁乃采民謡為詩以贈公公曰翁臺憲重臣退處林下平日于人慎許可今以是歸我其將以懋勉我乎他日公行郡至臨汝出以示瑛瑛謂漢董仲舒言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然後隂陽調風雨時諸福之物可以畢致公孫弘言人主和徳于上百姓和合于下則心氣形聲皆和而天地之和以應二子學雖有純駁然後世談天人者未嘗敢非之自公之分守茲土也凡有大徭役大徴科皆把握扶植豫為之所或潛銷暗沮而移之他及民有鬬争僅如毫髪公皆羣按之以别臧否而究其情之歸夫民所愛者力也所惜者財也所難平者氣也公皆有以處之此其隂陽所以和乎風雨所以時乎五榖所以順登而年不告凶乎不然則湖西北同此郡縣也同此山川也而一嵗之間災祥頓異吾於是有不得其說者矣或曰事固有所感而得所應者有所感而非所應者湖東君子盡心民事風雨以時此為得所應也湖西北諸君子盡心民事而雨雹為災此為非所應也故湖東春意公固不得而辭湖西北灾異諸公乂奚庸辭若然則或者之談又為達夫事理之變而董仲舒公孫弘特論其理之常者耳予學昧天人而于是惑焉請以是質諸五宜翁翁必有說

  夢草集序

  夢草集者小溪主人之所作也凡為詩三百二十五首主人既没其族弟瑛乃從而序集之於戱詩未易論也蓋詩所以歌咏乎性情者也性情理則詩無不理矣昔成周盛時上而公卿大夫下而士庶女婦皆沐浴文武清化而一時肺腑洗滌殆净故其見於詩者或温厚和平或端莊嚴肅藹乎治世之音也三代以還不足以語此矣景泰中瑛領鄉薦入試春官舘于氷崖翁先生所適主人為呉橋主簿以馬政入閲于太僕氏相與夜坐論及于詩時殘雪初消明月在地主人朗誦其作十數章皆飄然如孤鶴横空不可捫摸瑛嘆曰兄詩之豪一至此耶主人曰詩不患其不能豪患其不能馴耳蓋髙抗矯激之音不若夷平和厚之為得也問其所自入曰自理性情始要使胷中如碧潭浸秋月無一毫烟火氣而後詩可言也於戱主人其得學詩之要乎予嘗持此論扣諸人人鮮有合焉安得雪消月明之夜起主人于九原之下相與論詩乎主人諱璋字文達性孝友官終吳橋主簿其祖與吾祖為緦麻兄弟云

  贈陳同知考績序

  成化辛夘夏予知廣徳州其冬十月浙西陳君一之來副予陳君言曰天下郡縣長佐吏賢不肖混淆公私異趨喜怒相銜不足以集事今某來佐君譬如駕舟君其司舵予左撥右刺而期于必濟譬如驅車君其御予左推右挽毋庸臭厥載譬如調羮如和藥君其為庖人為醫師予為鹽梅又為君臣佐使願君不鄙外予予為君効力予曰善於是稽政要捜民隐訪民奸别公私之務定賞罸之科度淺深之序究緩急之宜參於人情揆於物理務銷宿弊而布其新圖予恒中處君佐予于外凡予謀有益于民者君宣布之有裨于國計者輙為贊助惟恐後先是時民以公私債負竄他方君佐予招徠之者二百有餘家先是民生女不舉君佐予嚴條約重賞罰共活民間女六千八百有餘口先是倉廪乏君佐予積粮七萬有餘石先是軍需嵗積不敷君佐予賦民畆完部牒百數十事先是各衛逋逃卒及府内外工作人部委長吏磨勘送就役君視予寡于食勞于庶務而佐予勘解者數百人故予舟得免風濤之患車得免泥淖之憂鼎不覆餗藥能濟人而不知其撥剌推挽品劑佐使皆君之力也今君以滿三載書績去予不為君言將誰言嘗記君初拜官時翰林商君良臣謂是州大不臨于司府且某為長吏而得君佐之宜相與以有為瑛不敏不足以辱知已若君善佐予信乎其為知人之明也君到都下見商君幸為我謝焉

  送州庠石司訓考績序

  始予蒞州輙詣學宫課諸生以敦教事退而觀夫所謂題名碑者歴數上下三十科而登第者僅十有三人因謂環千里之地而為之州聚千里之材而育之庠宜其賢者能者相繼而起矣何遼邈濶踈一至于此因歎息乆之他日有告予者曰州庠分三齋齋分二十生石君所治齋由科目而出者一人由考貢而出者三人石君可謂無忝教事矣予問業何經曰業禮貢士(闕)洪君教之也予既歎科目遼闊而幸石君教道有成方欲聚三齋生于堂上相與教導之而觀其成功石君遽捨我而去矣夫六翮之鳥髙飛百足之蟲善走以輔之者衆也使鳥不六翮蟲不百足其所運轉不過尋常咫尺之間而止耳然則石君之去固予之所憂乎石君行矣予聞訓導滿九載以科目得一人為有成績齋中舊氊非先生所處矣

  翠渠摘稿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翠渠摘稿巻二

  (明)周瑛 撰

  ○序

  都門送别詩序

  士不親師友不足以成其學夫學之於人大賢以下所不廢也然不親師友則聞見不博聞見不博則是非靡定是非靡定則無以求至當之歸而為應用之地雖曰從事于學亦憒憒而已何成功焉萊陽宋生孟清今浙臺憲副景章公之長子也憲副公為侍御時呼孟清入委以幹蠱孟清奉其父命周旋既而自奮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吾可以不學乎乃斷于心定謀于所知請于其父詣吾廬而委禽焉時予舉進士禮部未就從予治舉子業者頗衆孟清日與同輩偕作止晝講吾前夜誦之齋中積習既乆而漸有得其始也如泉在山其出蒙蒙焉既而委積洄洑其止溶溶焉今則决决而流汨汨而逝汰沙澄泥將為波瀾有可觀焉循是而徃疏導益深流行不息安知其不為長川為巨河為滄溟浩渺而不可測者乎第恐其閼絶淤塞而止耳惟嵗初暮白露在郊孟清去京師游于其鄉將以應有司之選矣夫朝廷取人惟其材有司論材惟其良不修乎已而應乎有司謂之不知務應乎有司而自以為必得謂之不知命應乎有司而或得之不以為開導輔益而謂已之能謂之不知有師友三者皆非也孟清毋擇一于是哉戒行之朝二三子賦詩為别予為之序

  贈倪廷瞻知懐慶府序

  成化庚寅冬海鹽倪君廷瞻以庫部主事出知懐慶府既受命乃治車馬戒僕夫問道而南將赴所治以奉揚天子威命于是庫部郎中王君尚忠合諸同官張宴于公署以飲餞之俎豆既列主客就位笙歌間作獻酬有序及旅王君言于廷瞻曰文夫官至太守亦榮哉環千里之地而君長之出則武夫前呵騶從塞途入則垂縉紳綰印綬坐于公堂以號召境内蓋古諸侯比也敢以是為廷瞻賀然而懐慶大府也太守長吏也部使者行郡凡諸政事惟長吏是問而下邑諸大夫凡政有未平事有未决者惟大府長吏是咨故一舉措失宜則上懟而下侮又不能不以是為廷瞻慮進士周瑛曰天下事常以賢者理以不賢者敗九折坂稱破車而使王良御之則無虞三峽水善覆舟而使三老渡之則必濟懐慶難為未聞如破車之坂覆舟之峽也以倪君徃果足慮乎子請言倪君之為人也其外徐徐其中于于不偃蹇以傲世不閹媚以狐趨是所謂循良直易君子也以君之所藏而發泄乎大郡出其謙恭以事上而上恱其禮出其仁恕以臨下而下安其政若夫簿書期會之煩不過一翻覆手而治耳君知大府是方可賀又何慮焉於是凡在宴者皆謂予知廷瞻既徹遂書以為贈

  送黄郎中還南都序

  予讀西漢書見班固叙司馬遷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南略卭筰昆明還報命天子乃又述其少時游觀之壯累百千言不止予竊疑之夫天下事見于載籍而其理具于心求諸心考諸載籍則體用備矣何有于游觀乃得焉及見經生閉户探討出而與事接徃徃抵牾間有走四方習知天下事者引而置諸煩劇皆有獲予始知人材雖俊美而學雖工不歴試諸難終不足與理天下事也臨川王君吉紹樸茂君子也少讀書擬峴臺下蓋嘗考諸載籍而求諸心矣既而領鄉書入試春官取甲科拜行人司左司副間嘗持節走四方渉汶泗下江淮浮沅湘西入闗中登華岳東望中州諸形勝如漢司馬遷少時之為者用是歴觀天下事凡風俗政治民艱吏隠與夫踈外細微諸阨塞狀靡不通究及為屯部郎中于南京或以繁劇難之君到官出其同異而參互之事皆以次就緒工作不虧器用備具上下相安人心胥恱滿三載竟以能吏稱信乎旁渉世故而有益于天下事也今君報命天子將領牒去舊時諸僚友皆相與飲餞之吾不知酒半亦有輟酌而問為官之道者乎凡舉甲科者注行人皆不恱殊不知吏以能稱自此始也試問之黄君必有說焉

  贈馬君知姚安府序

  成化十七年春正月天子開明堂以朝諸侯大行黜陟之典以勵庶位用利益于生民于是以南京户部郎中馬君自然知姚安軍民府考輿地志姚安南去京師萬里在唐宋間為蒙氏叚氏所據職貢不入天子委之我國家受天明命薄海内外罔不臣妾而姚安入職方列聖相承務懐逺人長吏皆廷命而其佐則以其土之渠為之命下之日都邑人士嘗遊于馬君者皆謂馬君賢馬君有詩書文章宜處内地與文人秀士相周旋以陶成雅俗今奪此與彼非計也馬君聞之曰諸君夷姚安乎夫華而夷習華固夷也夷而華習夷其不為華乎姚安有官府以明政刑有學校以脩教化民知貢賦徭役以服事其上加以聖天子在上仁風義聲披拂寰宇凡有血氣莫不尊親則姚安雖逺固内甸比也于是日講求所以為治與教者大小節目罔不備具其意不以姚安視姚安而以中國視姚安也或聞馬君言而疑之予曰子不見夫為豸戱者乎養羣蟻竹筒中鼓而出之令左右陣蟻繩繩乎各就部署若孫武子之行三軍也夫蟻非可以言語教道也不過因其欲而道之耳姚安雖逺皆吾人也馬君又知所以道之政其有不成乎他日馬君同官王徳孚輩請贈言因述是以歸之且賛其徃馬君内江人其諸父兄弟同時登進士第者五人馬君在户部三遷至郎中皆有能聲為人外温内通蓋達于政云

  鳯臺餞别詩序

  士有生同時不相見曠百世而相感者有居同里閈不相顔面越數千里而相從者是何近者踈逺者親今之不從而古之是與耶蓋情親于其心之所同跡乖于其行之所異方其同也千載一時四海一人及其異也雖肝膽口鼻猶不能以相命况其他乎予為州日多接士士凡讀書好古為孔氏業者吾未嘗不延接之凡延接之未嘗不盡恭故吾門未嘗一日無士而士亦樂于見吾也成化丙申州文學掾賈君汝陽佩部符以來或賀汝陽曰汝其得賢主人乎謂予能禮士也或又賀予曰子其得賢掾屬乎謂汝陽賢士也汝陽越産少侍父宦遊國學國學多聚古今天下書而六舘諸生亦多一時賢俊汝陽出與諸賢俊游退取國學所有書而讀誦之故汝陽學最博而識見亦徃徃疏通不迂腐與予論秦漢以來事皆能舉治亂成敗之跡而究其所自與論六經奥義皆能發其疑而掲其要與論魏晉齊梁以下諸家詩皆能辨其體裁之異其平居亦徃徃觀吾學而稽其所至窺吾心而究其所歸凡吾所為政民但由之而不知之汝陽則能察吾本末先後知吾用意之所存若汝陽者誠賢士哉故吾在州未嘗一日忘汝陽汝陽亦未嘗一日忘予竊計吾二人者雖相去數百年之逺猶能以相感况同時乎雖相去數千里之外猶能以相從况宻邇乎予既入禮部汝陽思予不置近自廣徳來視予相與處者浹月及去南京大夫士知汝陽者皆携酒殽來飲餞之因取漢詩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相與分韻賦詩為贈予將述汝陽所以來故輟為詩而為序

  送魏時敏赴無錫縣丞序

  韓退之記藍田縣丞廰壁謂丞位髙而偪例以嫌不可否事間有材者亦噤不得施予竊惑之豈古之君子欲以渾黙自居不與人牴牾抑其積習委靡而無以自振或退之别有所激而云未必盡如記中語皆未可知也我朝建官設属大槩視前代而損益之故郡有縣縣亦置丞丞位出簿史上而處令下雖髙且偪未聞不可為如退之所云也予鄉魏時敏初筮得無錫縣丞將領部符去而過予曰有如韓公言丞固難為哉予曰丞不難為第不善為耳夫縣之政若賦稅徭役教化獄訟盗賊無巨細皆制於令丞但佐令以行其事耳丞佐令以行其事而不得其權令得其權而所行或悖揚子雲論為陶剛則甈柔則坏不甈不坏而在於和使為丞如為陶則令不以丞為侵已令不以丞為侵已有所可則曰丞將以成吾美也有所不可則曰丞將以匡吾過也由是心不相疑而相信事不相反而相濟凡賦稅徭役教化獄訟盗賊皆可漸而理矣又何髙與偪嫌而漫不可否事也哉魏君學詩其達於政也必矣到縣請視事見有問者毋對松以哦曰予方有公事子姑去

  贈張廷厚分教濟寧序

  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也而辭章無與焉自聖王不作而天下好華於是進末學而黜行檢尚浮說而輕本實雖稱代不乏人一旦遇有變故徃徃臣棄其君子棄其父綱常不立人道大壊使夫英雄豪傑之出雖極力營救而不可収拾以歸於盡然後已此豈人之不如古哉教化之不明也昔我髙皇帝受天明命肇有區夏思得真才實徳與共守之故於學校罷詞賦之習重經義之典且降詔旨務使學者以禮義廉恥為心孝弟忠信為行其為世道慮至矣歴世既逺不知聖意所在故師儒之所訓誨者文藝也有司之所督責者文藝也科目之所奬録者文藝也於是末學勝而行檢虧浮說興而本實廢人材踈放風俗壊爛而不足以副聖意所求者蓋有繇也山東大州曰濟寧古稱其人務耕桑而俗朴野今亦浮靡剽悍不可以訓吾閩張廷厚分教於是焉廷厚亦審髙皇帝所以建學教士之意乎而其大者在於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而詞章特發其緒餘也廷厚游學校多年茲徃為人師必知所以教矣廷厚知所以教則他日山以東有能建大功立大節以成天下事者吾其有觀於濟寧乎廷厚其勉之廷厚閩連江人也嘗以易經五試于有司不第其敦本之學出其從祖山西參議繼元公云

  都下蔡氏上夀序

  天之與人也恒嗇而不咸其不嗇而咸者天厚之也天固未易厚於人也其必積於我者厚則天厚之矣都下蔡處士仲斌其先合肥人隷赤籍入都下以居處士通物理識時變明白圭取予之術而家以富生三子又操其竒贏而勾股之而富為加其孫五多讀書彈琴與賢士大夫游成化丁酉處士偕其配沈氏年俱耄諸子思所以歡之乃張宴堂上而一時大夫士若侍御徐君用美章君士昻與凡素所徃返者皆持觴以來酒初行諸君賀曰凡人不可以必富富不可以必夀夀不可以必多子孫今老人兼之矣敢以為賀處士謝曰天不棄仲斌使僭有多福辱諸君惠以嘉言敢不拜嘉飲盡觴止諸子又稱觴而進曰天之福大人者厚矣願大人推有餘補不足以濟貧乏而答天之富問疾病給醫藥以濟夭札而答天之夀矜老人卹幼穉以撫孤獨而答天之多子孫凡我若子若孫又當思所以嗣守庭訓迓續天休以期於不墜處士囅然笑曰汝曹之言是也吾雖耄願與汝曹共勉之又飲盡觴止是日也主敬而賔歡親安而子順休休乎其為福之成也他日其孫京游廣徳鼔琴予所屬予為上夀序予以座中語為是也述以歸之

  思親堂後序

  上虞陳君文靖西逰臨汝視其從父弟同知君文耀會予五峰堂蓋君少治春秋與文耀同筆研歴屈于有司不舉今老矣故其來也予親焉他日君出其先處士府君所為思親堂巻示予蓋序其事者自李文忠公時勉以下若而人歌咏其事者自曹殿元鼐以下又若而人君猶以為未也復求益于予予其能為君辭哉夫盈天壤間而為有生蕃矣有生而忘所自生亦蕃矣草木生於土而忘于土魚鼈生于水而忘于水禽獸生于雌雄牝牡而忘其雌雄牝牡蓋其心弗靈也其心弗靈而忘其所自生宜也若夫人則非其心之弗靈也非其心之弗靈而亦忘其所自生者何哉弗思耳惟其弗思則雖其心之靈亦與弗靈者類矣嗚呼人雖至愚孰肯自同其身於草木禽獸者乎處士去予逺然仰推其意豈不曰親生我也養我也教我也生我固生也養我教我生之族也故凡一身膚髪爪甲親之餘也絲縷菽粟親之營也智慮才能親之訓迪也親為恩於我宏矣吾其敢忘乎昔者吾親在時吾堂以居之日率妻子左右為歡今親徃矣而堂猶存也登吾堂不見吾親則凡所以繫吾思者其能以自己乎禮所謂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所樂思其所嗜固可謂善思而吾之所思又不但如記禮者之談而已也嗚呼處士惡人心之弗靈而不肯自同於冥頑之非類有所生而不忘所自生不幾自盡於人道者乎處士親既没而堂之詩文爛如也陳君歸而讀之可不以處士思其親者思其親乎昔穎考叔食羮君所能以微言動莊公而復全恩於母子君子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君治春秋知考叔事他日孝子錫類吾于陳氏觀焉

  和陶詩序

  昔東坡居士自謂於他人詩無所好獨好淵明詩晚年謪居海上乃盡和淵明所作淵明詩自居士後未聞有好之者好之者既鮮矧有和之者既好之又從而和之吾於吴君景輝見之矣景輝上虞人嘗舉進士禮部得乙科授太和縣儒學訓導有學績擢徳安縣知縣徳安故柴桑里為淵明故鄉君到輒作慕陶軒以居因號慕陶子且和陶詩以為樂比解官東歸而詩已盈帙矣予嘗評其所和詩如處士入城市博衣緩帶濶歩徐行不與輕獧子争便捷態又如野人食糲飯草蔬清香迸牙頰而無腥膻氣又如抱古琴彈于通衢趣逺聲希人無聽者昔東坡自謂和淵明詩間得意處無愧淵明吾不知景輝自視亦有愧淵明否乎雖然詩類與不類未暇深論也昔淵明自謂性剛才拙與物多忤自量為已必貽俗患故為縣令八十日輒引去卒有以保其身全其名其達于世故審于自處晉世一人而已東坡蚤以才名動天下中罹横禍晚斥逐海上幾不可生其精見獨識果淵明類耶景輝學陶者也已能奉身以求退矣予才視淵明尤拙而剛或過之安得如景輝于清泉白石之間和其所謂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句而不蹈東坡之故轍乎

  棣蕚懐春序

  予讀古人書思見古人茍有其人則愛慕歆豔之若將與之同歸或其人名號不能登于史籍則私不自揆奮欲為之論述以信諸後此予讀書好善之本心也涵江林和恒肅一日詣予曰吾父既逝吾母亦老而吾與季弟義皆少頼吾伯兄恒信仲兄恒遜相與左右厥家以煦育我二人凡衣服飲食為悉力營辦稍有知遣從里中師學及長為冠與婚不後時繼又遣和為邑庠生及資義入帥垣從事以圖所以樹立義嘗告和曰吾二人者不有二兄胥為地下土矣是父母生我一天也諸兄鞠我又一天也天之徳不可名狀而為羽毛鱗介者可不知所自乎嘗製圖取周詩棠棣之旨名曰棣蕚懐春又曰清江周君必能序述吾事宜徃徴辭今不幸吾弟死矣而圖猶存也和懐吾兄之恩念弟之志不可以冺敢終以為請予曰人性之中萬善俱足其近者曰孝曰友曰悌此三善者皆自人性中來而所以推行之者則孝又友與弟之本也予嘗觀夫世之人矣凡愛父母深者于兄弟之情恒篤愛父母淺者于兄弟之情恒薄其有不知愛父母者則于兄弟漠如也子二兄其知所以愛父母乎子兄弟懐之其知所以愛兄乎吾聞天道好善而惡惡喜順而惡逆子勉之吾他日過涵江有觀于林氏而知其族必大也

  超然宴處詩序

  龍可豢麟可縶鳯凰可以網羅取予嘗求其故矣蓋麟鳯與龍皆靈物也然有形焉有形則有欲有欲則人得而制之矣若夫有形而無欲惡得而制之哉昔者孔子厄于陳蔡也七日不食諸弟子面黧黒憊而後興孔子絃歌自若孔子何以異于人哉有形無欲也孔子有形無欲則於富貴貧賤死生夀夭皆夷視之矣陳蔡大夫惡得而加諸非惟孔子凡知為學而能自絶于欲者莫不皆然台有士曰張煜字崇茂少讀孔氏書考其學所至實能制物而不制于物初崇茂逰邑庠既而與時不偶退伏田野乃能超然宴處而視世間事無一可動其中者崇茂嘗語人曰髙牙大纛坐立廟堂吾非薄此不為也是有命焉吾惡得而干之簞瓢陋巷裘褐不完吾非愛此樂為也是有命焉吾惡得而去之當是時崇茂同時友若先刑部林公一鶚與今制誥黄公世顯翰林謝公鳴治及吾閩僉憲林公一中皆接翅雲路聲華廣敷而崇茂方披簔執耒與樵童牧豎相周旋坦坦施施不自知其身世賤且貧也嗚呼若崇茂者不幾能自絶於欲求乎其學孔氏不幾為有得者乎使崇茂以外物動心則龍而豢之麟而縶之鳯凰而網羅取之亦無不可矣惡乎其為超然也哉予未識崇茂曩在禮部時僉憲林公亟談君為人于予且謂君恱予文必欲得予序其所類宴處詩文云者予事雖棘紛重違君知因考其跡探其心而稽其學之所至以為之序

  敖使君和梅花百咏序

  梅為詩一賦百絶自馮海粟始一賦百律自僧中峰始近學詩君子皆追和之其思徤矣新喻敖君氣完登成化甲辰進士尋以星變言事觸怒權貴貶竄臨西縣丞臨西没於吐畨乆矣君獨挈其妻孥以徃日與大府帥講明周公孔子之道大府帥信之遂相與入吐畨正疆界責其供賦乃止又暇日從容文字間與處中州無異者弘治改元今上念君直臣乃徴為桂陽州知州明年己酉君過鎮逺出其所和梅花百咏詩示予予謂梅有標格有風韻而香影乃其餘也何謂標格風霜面目鐡石柯枝偃蹇錯樛古雅怪竒此其標格也何謂風韻竹籬茆舍寒塘古渡瀟洒幽獨娟潔脩姱此其風韻也若夫水中横斜之影月中浮動之香雖梅本事要之摹寫其形似而已予謂君大廷折辯之時力排權貴而不少屈此其標格可想也及夫放斥之餘乃甘寂寞以自修潔此其風韻可想也又不以長刀大斧而廢筆硯文字之雅日潄芳潤對景咿咿則併其所謂香影而得之矣夫馮海粟諸人是以己之辭模寫梅之態度君特借梅之梗槩發泄已之情懐所指異矣雖然孤根不動暖氣先囬嘉實既成鼎鼐斯具吾之所以望乎君者又不在乎枝柯花葉之間而已也君勉乎哉

  羅氏渥恩堂族譜序

  脩譜而别其所自出蓋慎之也古者同姓而異系多矣如齊姜姓而有髙國氏魯姬姓而有孟仲季氏楚芊姓而有屈景昭氏故周禮擊邦國以九兩五曰宗謂以族得民蓋别其所自出也貴陽羅氏初為四川銅梁人後徙播州元末明玉珍據蜀羅氏祖曰漢傑荷戈從明氏我太祖髙皇帝取蜀以明氏軍分隷成都漢傑屬成都右衛洪武末以播州地立黄平千户所改屬黄平永樂十一年以貴州地立都指揮使司改屬貴州前衛今為貴州前衛人漢傑少經行陣有勇畧由歩卒陞隊長漢傑卒子剛繼以從征麓川功陞百户剛卒子綬繼以從征西堡功陞千户綬既進官千户乃請誥于朝追贈其父剛如其官進階武畧將軍母汪氏妻張氏劉氏俱封安人命下太常卿任道濬為題所居曰渥恩堂侈上賜也故綬脩譜因以渥恩堂為號所以别貴陽諸羅而使後世知其所自出其用意逺矣渥恩堂譜自漢傑始漢傑一世剛二世綬三世矣引而伸之其嫡世官其支庶同出于渥恩堂者未可勝紀也夫水異派也而同源木異柯也而同本自後世視之固有親踈自渥恩堂之祖視之則皆其子孫也知其為渥恩堂之子孫則其所以相親愛之心惡能以自己哉嗚呼綬脩譜其用意逺矣或曰羅出祝融之後本■〈云阝〉姓國其先屢有顯者譜畧而不書何哉曰慎之也譜慎則族屬明族屬明則親愛篤矣

  賀林素菴處士應詔冠帶序

  今天子嗣大歴服改元弘治大賚于四海凡民年及耋皆得如漢制賜爵一級詔下里中人相與言曰鄭庄林氏故大族林氏諸長老若素菴先生其可于是里聞諸縣縣聞諸府府按實曰請如制先生乃即其家設几案北面稽首以受是嵗十月九日先生初度其子連州守講乃張筵私第合内外親黨為先生夀先生烏紗白髪輝暎堂序而且舉止徤康猶少壯時里隣環而觀之曰大哉聖天子優老之詔乎美哉先生承天之休乎吾儕宵人不可以跂矣予聞之水行地中惟發源深則流派逺木生地上惟植本固則枝葉繁况夫疏導之勤培養之力其有不浩浩湯湯入于溟渤欝欝蒼蒼摩于霄漢者乎林氏之先有諱國鈞者行義宋熈豐間朝廷嘉之賜緋魚袋今閭巷小民猶能道其故實而殘功斷緒雜出於碑碣之餘者猶可隠約而考是其開於前者深且固矣先生為人不傲以肆不憸以刻不饞噬以賊虐寛和慈惠博大坦夷凡與先生處者如坐春風和氣中而有干于先生者亦不與校以去則其所以疏導而培養之者亦既勤且力矣夫天不可以強合而福不可以幸致也先生以若所積與若所為則其離屯蹇出厄塞而躋耋耄之夀也蓋宜去幽晦際亨嘉而受光榮之詔也益宜先生受詔凡諸親黨以為宜有所紀述以傳諸後乃相與徴言于予予同先生受室于侯山吴氏先生于予為尊行睦婣之道固所宜言乃言

  重修石阡府志序

  石阡故夷壤也文人墨客鮮至焉成化壬寅江西左參政祁公改知是府公仕江西有重望部使者按事牽聮公故有是命公來輯和夷夏宣布徳澤修舉廢墜不一二年政通民懐乃以餘力周旋文事以為郡之有志係一郡之體統郡志不修何以示天下傳後世矧舊有所序述龎雜不類吾不為理誰為理因别為義例重加採輯繁亂以刪譌謬以正脫畧以補間有後人所當紹述者則引其端以待諸後通為郡志十巻司志隷焉既成瑛自撫州改知鎮逺属瑛序之瑛閱周禮職方氏見周分天下為九州皆志其鎮曰某山其川曰某江其浸曰某湖其民其畜其利其俗各以其州而别蓋當是時因土以制職因職以制貢職貢不修天子討之此職方所以志也我皇明統馭天下無逺弗届而石阡邈在古荒服之外其山川土田人物貨産皆周職方所不載者公能佐天子以宣徳化且為之志使有考焉其有補于治道不小矣公東筦人姓祁氏名順字致和王一夔榜第二甲進士初為户部郎中時天子重公學行遺使朝鮮朝鮮人扣公以文字公如響斯答至于却金却妓尤足以厭服人心比歸朝鮮人上公使事天子且賦詩贈公比公中州孤鳯凰云

  錦江贈别詩序

  出成都東郭門有水曰錦江江之水東走巫峽入漢川以通于海首尾萬餘里故有中州之行者徃徃自此浮舟而下昔人嘗作亭其上名曰折栁凡送别者皆集焉弘治癸丑春上以四川左布政使何公世光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授以璽書俾撫南郊將行羣公出祖於錦江之上時岷峨雪消錦江新漲天光水色浮盪上下公臨流而嘆曰大哉水乎大丈夫濟時利物徳澤汪濊亦猶此乎蓋公越人也少讀書里中即慨然有撫安天下之志比登進士第補宜興知縣民方苦官府徴白粮與茶債負急公求弊端授以方法嵗省民重徴銀數萬兩及官府有事勾攝皆責成里甲不遣輿隷下鄉民安之一日有白衣數人自山中拏舟至捧山薯五脡茶一撮舉首加額曰我等不識城市自明府下車以來民不晝驚犬不夜吠故特來見耳言畢旅拜于庭而去適有府倅至呼白衣使前問故衆曰我等為何尹來他不願見也及擢為御史出按口北宣府大同諸處上方禁妖言有叅將與中貴人守邉者希上旨謂妖人趙大署偽官凡八十人皆有位號公曰若等欲富貴而以非理殺人可乎公辯其誣止論死三人徒四人餘皆得免有大將表裏相蟠據縱子弟射利倉塲吏噤不敢動公曰粮耗則三軍病矣此不可釋皆捕而畀之法并論其黨四十人隷戍籍又劾其姻婭偏禆以下十數人使不得環列于位尋出為河南知府連嵗大飢人相食公先請在庫銀糴米六千石賑濟次條陳二十餘事備言救飢方畧請先後次第行之一時頼公全活者數十萬人死而藏者數萬軀遺棄黄口收入養濟院得不死者又若而人嗟夫公心惻怛慈愛而量淵宏加以識見通敏事無不濟故隨所至輙有成效如此今佩璽書以徃不知南郊之内亦有逋負未酬如宜興者乎有濫寃殺人及表裏蟠據盗倉庫所藏如大同宣府者乎其水旱不時飢饉荐臻亦有餓莩流亡如河南不可收拾者乎夫天下事即其小可以占其大據其始可以見其終觀公歴試諸軄則南郊巡撫之績吾知其有成也酒酣為擊節而歌曰浩浩兮長江(叶汝紅切)混滄溟兮際于大東願手■〈奭斗〉兮柸勺作霖雨兮以濟八荒(叶廣容切)公倚歌而和之曰浩浩兮長江順予舟兮以東懐故人兮知已渺雲天兮一方於是群公相繼有作予因次第而序之持以贈公

  錦官賦别序

  御史大夫梁公撫蜀之三年天子下詔拜公南京吏部侍郎將行衆謂瑛宜贈言瑛聞天下人皆謂蜀樂土其人讀書知禮義易于為治今觀不然蓋蜀地廣民繁為俗厖雜與中州弗類其地踰雪山以西與吐畨相距山壁立如削驚湍怒濤走其下間為棧道縁山腹行僅一線若統御者無以制吐畨死命則徃徃據髙扼險挺木擂石閼絶我粮運或呼羣挈黨環甲彎弓來攻我城堡我謀大舉則進退■〈扌戹〉塞不可以逞數年來軍勞於戍守民疲於供餉賦稅殫竭人力重困可憂也公來未嘗一日安枕而卧公以為守邊莫先於養軍卹民譬如東垣論治病反覆以養胃為言蓋胃理則五臟皆理五臟理則百病不治而愈矣公嘗發數萬銀分布郡縣令積榖以備荒儉又發數萬銀東路積榖于江油于安縣南路積榖于灌口將募羗民轉輸以實于邉又議掣餘塩以嵗可得數千凡沿邊城堡倉庾及棧道斷續皆欲以漸修理無非為軍民計也其意以為軍安民裕則虜在吾目中矣此即東垣治病而先養胃之法也近有狂生憤吐畨侵暴乃上書請天子發兵致討廷臣移公議公曰已之不治而謀以伐人非計之得也蓋公非不為也不遽為也不遽為而為乃可以有為也吁公意逺矣公嘗愛瑛書見所謂海濶從魚躍天空任鳥飛詩句公為說曰海濶矣從魚之躍然魚亦不能出于海之外也天空矣任鳥之飛然鳥亦不能出于天之外也據此而言則公襟懐冲曠無不包覆而中間消息盈虚之理操縱予奪之機又豈人所能盡識哉今公應詔而徃矣規畫深而業未究恐喜事者不知東垣養胃之可據而下峻劑以為醫又非地方之福也故因公行述公所以治蜀之意以為公贈冀以告謀國君子與吾人之籌邉者若公自西徂東凡道路所經心目所感中間可驚可愕可喜可念則有諸公分題賦詩在

  贈提學韋先生歸隠序

  提學韋先生上疏乞骸骨詔未下而儋倚于牆矣八郡師生方安先生之教聞將行皆相顧而駭若有所失乃相與持牒走御史行臺為留行計又相與持疏走京師上扣天子乞徇下情為留行計先生聞之曰異哉衆之愛我也夫握槧懐鉛日對羣彦此非我所欲乎然淮水之上月蓬烟簔不可乆負衆雖愛我切其如我志不可囬何嗚呼先生其果於行矣先生淮人也(名斌字彦質)少讀書泮上咀嚼英華鞭撻諸子思欲立光明俊偉事業以驚動人世既而由應天發解登曾彦榜進士拜給事中凡有所論列皆持大體不瑣細摭拾以沮士氣未幾出為廣東按察司僉事轉福建按察司副使皆以提學為職夫環千里之地而制之郡郡有學則千里之内群才聚矣環百里之地而制之縣縣有學則百里之内群才聚矣夫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此君子之所樂也先生何急於求去乎或曰蕭艾不鋤芝蘭不長駑駘不叱騏驥不騰此恩怨所自分也先生不欲以恩怨叢于已故求去以避之此先生之志也予曰天之道公而已人之道曰公之而已不任怨不攖禍不足以立光明俊偉事業吾聞先生之為學政也持其至公之心濟之以剛大之氣徃徃考課之下未嘗有所顧忌而遷就亦未嘗有所喜怒而枉抑文上矣雖孤寒之士在所必録文下矣雖縉紳之子在所必黜學者初若甚病今則安之矣凡貴介公子惟知為學不以有所恃而安草茅寒士惟知為學不以無所恃而恐蓋其志定矣志定則其教行矣教行則先生之化不幾于成乎况先生將行而交章以留先生者如此其至于此可以觀人心矣而先生速于求去者此予所未解也或曰先生負剛氣欲以其道行于時一有所沮則奉身以求退此古不茍禄人也或又曰先生有逺識不願仇肝膽與外物鬪將欲擺脫諸紛紛者以歸于大和此古學閉闗人也予方憾先生不願教閩中及聞或者之言又知先生不教之教而為教益逺矣先生行莆中諸縉紳皆相與賦詩為贈瑛僭為之序

  贈明府吴侯書滿序

  弘治壬戌嵗吴侯惟明尹莆三載矣將以是嵗之冬報政于天子縣耆老羣然來徴瑛言為贈瑛曰衆徳尹何深也曰無苛政問狀一人曰莆蕞爾地供億百出丁已嵗大風戊午嵗大雨已未嵗大旱方雨旱甚時而尹適至寔能佐郡相與周旋以故天子念民疾苦已未嵗粮全免此所謂無苛政也一人曰尹以興衰起替為務建龍津橋創漁滄渡造莆田縣學增立飢民倉改作廨舍其間相時度力捨彼取此不横歛以困于民利益多矣此所謂無苛政也一人曰凡郡縣於民有城府之隔堂陛之嚴民望縣門咫尺萬里今尹破落厓岸與民為同小民持牒直扺堂下自累政以來未有臨民簡易如此者此所謂無苛政也嗚呼苛政孔子所謂猛于虎者也三人者言尹無之此太山之婦所以三世死于虎而不願他徙也瑛聞之瑚璉之器必琢磨而始就干將之劒必鍛錬而始成尹歙人也少游泮庠嘗以禮經魁應天多士及入試春官不偶乃入國學卒業于大司成氏繼又入部曹歴事于大司空氏如是者踰十年始登朱希周榜進士中間嚌嘈世故備嘗囏苦其所以矯而揉之完而好之非一日之積矣然則尹無苛政有自哉夫天地寓大巧于造化以造萬物而萬物不知君子寓大巧于治化以造萬民而萬民不知尹之居官也人但見其退焉若愚坎焉若虚而不知拓于其中者恢恢乎其地之有餘此三人者或有未喻而予得于觀感之際深致嘆羡也歟尹未入考時部使者已上姓名而行旌勞之典矣茲其入也又奚待磨勘覈實而後知為良吏哉吾恐徴書南下莆人雖不願去尹而尹不能為莆人留矣

  贈知事劉侯提督水利序

  莆人堰海以居宋李長者宏作木蘭陂以蓄諸山澗水自西南來注之其縱横曲直各視地勢所宜昔人用心于此亦云勞矣徃者胡公里白埕港决百姓以告岳守教人于其里重溪之東鑿新渠直趨涵口於是水北注如瀉東行之勢漸衰天稍不雨則塘東諸處告旱矣又不雨則洋城清浦及黄石諸處皆告旱矣其禍至今未息也近者重溪西海堤又决百姓申以告太守陳公閱府志以為莆中水利綱紀有四溝渠其一也一日躬下鄉呼里中父老廣集謀議始知莆洋地南昂而北頫自道南視道北已髙數尺又自道南視章魚港田將髙及丈矣此岳渠北注勢不可囬而塘東諸處稍遇旱輙告病也乃令仰給此水如陳使埭者履畆出銀買地鑿渠自岳公橋而西又折而北又轉而西通乎重溪舊渠以灌陳使埭田畆處分既定乃檄本府知事劉侯聲振徃監護之又擇儔人中得林洪五吴子懐陳汝真三人分理其事劉侯江西吉水人也蚤嵗游泮庠與里巷諸人相延接熟知民間事及卒業成均又與四方諸賢俊相刮劘熟知天下事及受檄以來乃能視民所好惡而從違之不猛以驟不寛以弛分地而授之渠驗渠而授之直人得直而功勸功勸而渠成矣太守所擇三人者各桑麻於其土地而效智力勤勞靡不至焉渠成作橋跨道題曰陳公橋本所自也既卒功林洪五諸人懇懇因予婿王珊來乞言予謂功無大小而能順人所欲為上禍無大小而能去人所畏為上莆水利為禍二海嚙堤壊而水溢此海禍也人行水失宜使水利走泄此人禍也然則劉侯用太守意以治水其能順人所欲去人所畏避海禍而不遺人禍者乎是宜書乃書

  壺山贈言序

  始羅侯為推官吾郡滿三載矣不幸遭母夫人喪不暇他為計倉皇北輿櫬歸故鄉以葬比終喪乃詣吏部以書滿為言部嘉侯守典故乃授之牒俾捧以來此例蓋自侯始也侯在莆時辱與瑛以文字相知愛及再相見歡甚侯從容告瑛曰某來莆無他喜喜得公言公幸母子靳瑛謂侯多讀書識達古今明義理于人間所有文字皆能嚌其胾鍼砭其膏肓至自為詩徃徃徘徊雅澹不與世俗争豪雋是侯為學瑛無以為贈也侯律已嚴御人剛以方至于用刑既明且慎圜土之内無號寃者御史廉得公狀已奬勵之再矣是侯居官瑛無以為贈也然侯進士也近例進士補郡縣官茍善於其職皆徴為御史御史得言天下事矣瑛試舉天下事為侯言可乎竊觀天下之弊深矣考其故蓋非一朝一夕之積也為天下謀者當思所以致弊之源而擬所以救弊之道然後可漸而理也致弊之源曰失紀綱是也救弊之道曰復紀綱是也所謂紀綱者乃聖祖髙皇帝覃思精心稽古酌今自宫監以至諸司百執事自衣服飲食以至甲兵錢榖自祭祀宴享以及賞賚賜予皆有典則以貽子孫使萬世守之而不失者也故紀綱立則弊消天下治安紀綱失則弊滋天下病矣蓋紀綱之於國家猶脈之於人也人病而脈不病可不藥而愈人不病而脈病此華扁所以却望而走焉者今日紀綱何如哉蓋其失也非一朝一夕之故而所以復之者亦豈一朝一夕之所能哉蠱之彖曰元亨利渉大川又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蓋蠱為卦巽下艮上其體上剛下柔而不相入其弊深矣而以為元亨者蓋蠱極當治有亨道焉然所以治之又必熟思審處因徃推來乃有濟故以甲三日先後為言聖人之訓明矣此則治蠱之道也侯名鳯字汝文金陵人少為諸生時以聰明特達稱入仕以來益熟于世故間接言論見其於事多有所决擇于人多有所去取雖未即為御史蓋有以正其志矣士正其志此事功所以集也故舉是為侯言

  保民遺愛序

  築城為保民計也築城以保民其為惠愛固無窮哉仙遊為縣萬山中考建置自唐始唐慶歴間分莆田西南地為清源縣改仙逰縣迄今八百有餘嵗矣歴宋而元歴元而我明官府及民皆野處寇至輙驚竄無所於守正徳初元漳寇起廣寇乘之閩以南大鬨冦分支北掠入我仙逰西界縣諸大姓多受害故司徒鄭公廷綱適家居首倡于衆曰此惟築城乃可以自保衆曰如縣小民貧何司徒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惡可以貧辭頃而御史韓公南巡民交扣馬首言不可狀韓公曰司徒之議是也惟得人以司之則事濟矣衆疑未解仍持牒訌府中攝守曹侯良金復諭之曰司徒之議是也惟得人以司之則事濟矣時吾郡通守汪侯文祥方提兵分守要害御史識之曰此可以輯事矣乃檄侯攝縣主築城事且勒限而責以成功侯下縣與衆集議或謂宜出官帑以築侯曰官帑有限而功無窮帑費多而功不就誰任其責或謂宜賦民財以築侯曰財聚于上與吏胥為窟穴財聚于下與豪要為窟穴况雇役法王安石行之而敗矣吾可蹈其敗哉以吾言之城為民設也有縣斯有民有民斯有力吾以縣之力築縣之城茍調度有方吾事其濟哉乃度為城計若干丈而以一縣十四里之民共築之凡計里以授地計日以騐功侯時輕車緩帶徃來巡視約數日椎牛釃酒以奬勞之有不用命者稍加鞭朴未幾而城成焉未幾而四門成焉未幾而樓櫓成焉始事于正徳三年某月訖工于其年某月功驟而財不匱事成而力不乏昔之憂疑未解者至是皆釋然以解矣于是縣之士大夫咸服侯有逺識又喜侯真能為民立不朽之功也乃相與繪圖徴予文以為贈始予與莆中六七公者徃觀城退作築城謡攝守曹侯嘗録以呈諸御史矣今予復何言乃詳序本末而以所作謡系于下方以見御史定其計而侯成其功皆可歌也歌曰築城處有歎聲千杵萬杵不得停築城處有歡聲千家萬家不受兵憶昔仙遊寇初起鄭老首倡築城議上揺下撼何紛紛定計頼有韓御史御史定此萬年基汪侯時受御史知更有曹侯通世務左呼右喝相撑持汪侯攝縣有卓識不需民財需民力氷壺影裏讒不生鼛鼔聲中功轉亟念我黄耉為公行俯仰顧盻心神驚此溪此山并此縣八百年來見此城歡聲騰嘆聲止出戰入守曰有備掲竿斬木彼何人慎莫長驅過吾里

  萱葵圖序

  萱葵圖者龍門林氏諸子為養母作也圖有萱有葵蓋諸子為養母而并懐于君也養母孝也懐君忠也忠者孝之推也此作圖之大旨也莆之林多宗唐九牧而居龍門者則邵州刺史藴後也入國朝來科第簮組相輝映成化初井庵以甲申進士拜監察御史宗事失相擇婉嫕於京師可者而得母焉母俞氏世為上元人伯祖綱官至兵部侍郎年十八歸于御史君封孺人性淵懿慧敏有士行佐君理家政每事相度皆中幾會事姑太孺人吴氏徃徃得其歡心君有三子長近龍次近麟次近廌各自為母母皆母之撫養教誨母無擇焉君嘗擇予女為近龍婦又擇憲副吴君女為近麟婦又擇教授方君女為近廌婦諸婦皆君定然皆不及一北面贄其聘而納之者皆母也近吴氏婦卒謀嗣室于俞氏其聘而納之者亦母也君捐舘舍諸子尚幼母為調度于内乃建室堂乃籍田畆乃稽山林所入凡有闗家計者皆處分有序繼而諸子長成得以承其基緒使門户赫赫如昨日者母之力也諸子皆甚愛母近龍母張氏而致敬愛于母者與己母同近龍既領鄉薦以愛母故不即會京試近舉進士未就讀書成均每一念母輙殞去同舎生憐之初御史君没母年方四十張未四十相與嚼氷咀蘗以度嵗月今年母六十矣四月十八日其初度也近龍得假歸自京與諸弟謀以其日為夀且娱二親乃作此圖徴言于予予與御史君同領鄉薦荷相知愛為深今又為婣家周官睦婣禮所重也乃摘肝鬲之語而為之言予謂人創家難保家尤難保家惟在諸子婦此心一從違之間而已其相與規誘去違而從恒在長者耳予婿近龍林氏長子也予女林氏長婦也願予婿率諸晜季勉同一心日承順母于其外又願予女率諸娣姒勉同一心日承順母于其内如是則家大和矣家大和致祥之道也母日游大和之中將見由耆艾而耋耄由耋耄而期頥夀其有涯哉凡此皆所謂孝也孝道立則忠可得而推矣予聞林氏先世藴公稱忠臣攅公稱孝子逮至井庵嘗憤鼎臣不扶國本直諫被撻力救時弊数十事移疾飬母家居逾十年躬侍湯藥衣不解帶時昏仆不自知刲股籲天以輸危急則夫忠孝者林氏故物也諸子勉承舊緒逺稽近述而益張焉他日必有稱龍門林氏為忠孝世家者矣請書此以為左劵

  夀萱圖序

  予婿林雲從思父不及養而勤于養母初為舉子時母俞孺人年六十嘗作萱葵圖請予為之序矣今為御史南都其所自生母張孺人年六十又作夀萱圖請予為之序夫養母主於義也養其所自生母主于恩也懐恩與義皆自愛父推之也雲從為孝有本末哉林氏世家莆城龍門下系出唐邵州刺史藴藴後多顯者龍門則聮六世綰簮組矣三世登進士第不輟科矣然自井庵而上皆单系井菴而下為生始蕃焉予嘗考其故矣初井菴為御史京師時屢喪偶不得子及取兵部侍郎俞公姪女封孺人又不得子時太孺人吴氏就養官所告其子曰汝先世皆单系今婦又無子不可不蚤為計吾聞海岱門張氏吾莆舊族也其先以戎籍留此張氏懐明君與莆京宦相徃返為人守信義重然諾有莆人風韻人謂其季女温厚和惠寡言笑及善織紝烹調盍徃求之初令人徃不可繼令人徃又不可終令人徃懇告以情乃可及歸與俞孺人以伯仲相稱謂家庭唯諾無間言太孺人安之後數嵗始生雲從焉雲從已屬于龍為近故名曰近龍雲從其字也越五年又生近鳯六嵗而殤張言于井菴曰嗣子寡弱還宜别為計伯姊不專房吾亦不敢專房也井菴乃别置妾以廣嗣續又生子曰近麟近廌于是井菴有子三人焉近復有孫四人焉其來未可涯涘也始予與井庵同領鄉薦井庵先登進士第予後五年始登第繼而井庵得告自京歸予書滿自廣徳歸井菴願得予第三女為子婦予亦願得近龍為壻方謀議間適福建提學僉憲周公時可過訪聞之喜曰媒自我作命從人取廩米買酒菓來賀其親遂定井菴没近龍始十五嵗能守父遺矩佩服母教言懇懇讀書修行務厎成立今果登進士第復繼井菴為御史聲聞烈烈如昨日是井菴可謂有子而予亦喜于得壻矣予聞之家運有盛衰人謀有臧否運盛而謀否則盛可衰運衰而謀臧則衰可盛若林氏者其家運之盛歟人謀之臧歟抑謀臧運盛其兩符歟然則夀萱圖之作不但持杯酒相慶賀而已不但舞斑斕相喜樂而已蓋將于是乎而稽家運之昌也于是乎而驗人謀之臧也于是乎而知福祉之方來而未艾也雲從以予言為何如

  翠渠摘稿巻二